輕輕哼著旋律,只要想起記憶中任何歌詞,游仁貴就會趕緊打開他那台陪他全台南北跑的小筆電,用曾經務農的粗糙雙手用心在鍵盤上敲敲打打。書桌上堆滿教材和筆記,螢幕上的羅馬拼音,在年輕人眼裡看來,或許非常容易分辨,但對於一個視力不好,又已經年過半百的長者,一邊要打字,還要專注盯著螢幕,所有字母瞬間都變成像是彎彎曲曲的小蟲,看來非常吃力。是什麼樣的使命跟動力,驅使游仁貴老師願意學習羅馬拼音、接觸電腦?
民國八十二年,那時還被稱為鄒族的拉阿魯哇,他們的Miatungusu首次登上國家戲劇院,也開始有人好奇這個族群,而這次演出也引起文化復振漣漪,但,這波漣漪,並沒有在部落跟族人間獲得迴響。如果沒有文字紀錄,光是靠口傳文化還是不夠,十八年前,當時擔任靜宜大學德國籍的蔡恪恕教授,想要研究拉阿魯哇文化,游仁貴認為自己的機會來了,兩人因此交換學習條件。
後來兩人也和當時的領袖余中清,一同合完成拉阿魯哇辭典,前年更完成修正本,目前正跟政大合作進行族語認證教材編寫,時常要南北跑,都是游仁貴像這樣一個字、一個字敲打出來的,還有有家人無怨尤的支持跟協助。游仁貴是復振拉阿魯哇文化的靈魂人物,其實他的生命經歷也很特別,血緣上是客家人,但是被拉阿魯哇族的養父游元領養,讓他從小就沉浸在拉阿魯哇的語言、文化中,也認定、認同自己是拉阿魯哇。
他自嘲,游仁貴家中五個孩子,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父親做的工作,是多麼重要,一直到父親工作量越來越龐大,才開始從旁協助,也成為在游仁貴背後支持力量,將中斷近五十年的Miatungusu,所有部落祭儀過程都是由他來帶領、教學,除了靠著他對語言及文化堅強基礎,他也曾經遇過許多不可思議的異象。他相信這些現象是上天給他的提示也是任務,拉阿魯哇許多文化和歌曲游仁貴也都已經找回,包括Miatungusu之外,還有進倉祭、狩獵祭和捕魚祭,其中進倉祭可能會有傳承上的危機。
游仁貴對過去的歷史和文化如數家珍,也說到巫師挑選必須聽天由命,他們還在等待這個人出現。而誰來接游仁貴復振文化的棒子,也成為他們家中必須面對的重要課題。面對現實生活或是傳承文化,這兩個選擇互相拉扯,這也是目前拉阿魯哇族人或整個原住民族復振文化的衝突縮影,而游仁貴滿腦子文化和語言傳承的熱忱,他的想法很簡單,只要他還有記憶,他都會一直做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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